時尚先鋒再起 Revival of Courrèges | 時尚 | 20230930 | match生活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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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尚先鋒再起 Revival of Courrèges
Vogue     2023/09/30 00:00
巴黎時裝週上，漆黑籠罩了全白的方形秀場，手機螢幕冰冷的微光點燃全場秀，諷刺、冷清而前衛。有多少人知道Courrèges是風靡上世紀60年代的老牌？
 
editor kuan lin
 
an interview with Nicolas Di Felice

2020年，在André Courrèges成立此品牌的第60年，比利時設計師Nicolas Di Felice正式接掌了Courrèges這間極具代表性的未來主義品牌。冷酷、性感的前衛風格，將Courrèges的摩登經典煥然復甦，Instagram上的時髦女人，穿著Vinyl亮面夾克、Logo緊身tee、迷你裙……留下自拍，彷彿剛經歷地下電子俱樂部的徹夜狂歡，生冷俐落的外型下，混入一絲粗野而不羈的放縱。

不過，從60年代至今一直不變的是，Courrèges永遠為每個女人而生。

背景：沈迷俱樂部文化的比利時青年

Nicolas Di Felice來自比利時沙勒羅瓦Charleroi一座不到100人小鎮，這曾以礦產、鋼鐵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工業重鎮，工業化時代曾吸引大量歐洲移民移入，而Di Felice的祖父便是其中第一代義大利移民。幾經世代更迭，遺留下漆黑的矮廠房和廢棄的巨大煙囪，長年燒煤的黑渣將整座後工業化城市染成了黑色，比利時人稱其為「黑城」。在小小年紀的Di Felice眼中，百無聊賴四字便足以形容他在故鄉的日子。

「事實上，我根本沒有機會接觸時尚！」Di Felice告訴我，音樂，才是他青年時期唯一的心靈寄託，「MTV是我唯一能接觸到且令我感到興奮的事物。小時候我著迷於MTV頻道裡播送著各式風格、不同性格特色的歌手，漸漸地，我意識到時尚可以作為一種自我表達的工具。」14歲，他開始跑到偏遠的地下俱樂部，那是與灰暗城市截然不同的新世界。五彩絢爛的燈光、奇裝前衛的酷兒，還有能激起他心跳的電子樂……「當我泡在俱樂部聽歌玩樂時，深刻感受到著裝打扮的意義。」

「我深深地陷入音樂，與此同時，也體會到時尚之於音樂美學的影響。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對我往後的職業生涯意味著什麼，但我想，這或許就是我和時尚對話的開端吧。」故事至此，我忍不住問道，這成長背景令人直接聯想到Raf Simons－－在鄉下無所事事、比起時尚更沈迷音樂的比利時青年。不過Raf Simons後來因Martin Margiela的秀而震懾落淚，從此成了他的時尚啟蒙，那Nicolas Di Felice呢？

他也一樣。「我依然記得此生第一次參加的時裝秀，那經驗就像是一種『啟示』。那是Ann Demeulemeester在科德利埃修道院（Couvent des Cordeliers）舉辦的秀，那就像15分鐘的魔法，這是我第一次見證一位設計師展示屬於她的世界的一切，我看著服裝、模特兒陣容、音樂、場景所有元素完美合而為一－－我相信，那場秀讓我真正領悟到時尚足以創造這般強大的力量與詩意。」巧的是，Ann Demeulemeester也是來自比利時的設計師。

踏入時尚之途：頂級大師左右手

Nicolas Di Felice高中畢業後，離開家來到布魯塞爾La Cambre藝術學院就讀，他曾開玩笑，大學四年他幾乎沒睡覺，一邊忙設計、上課，一邊泡俱樂部、玩音樂（他從12歲就開始製作音樂，最愛的類型是Techno），卻樂此不疲。2008年，才華洋溢的他來到巴黎以實習生身份加入Balenciaga，在Nicolas Ghesquière麾下學習，沒想到從Balenciaga到Louis Vuitton這一跟就是十幾年；期間，也曾短暫來到Dior與Raf Simons共事。

這兩位當今時尚界的大師，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導師。Di Felice也說道：「我從他們身上學習到太多，尤其是對服裝的精準度和對細節的要求。過去跟隨他們所培養的習慣，直到現在我和我的團隊也遵循同樣的標準工作，盡可能完成最好的服裝。」從布魯塞爾到巴黎，從大學生到真正的設計師，Di Felice對工作與生活的熱愛卻似乎從未改變，「直到現在，我在巴黎還是常出門走跳，愛去俱樂部跳舞。當所有人共享那一刻的音樂、一起忘情熱舞時，我能感受到，那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地方。」

傳奇品牌的繼任者

2019年，當他還在Louis Vuitton女裝部門工作時，收到了Courrèges CEO Adrien Da Maia的邀約。這間由法國傳奇設計師André Courrèges與妻子Coqueline於1961年成立的品牌（熱知識：Courrèges著名的AC logo並非André Courrèges本人的縮寫，而是代表夫妻檔André與Coqueline），被譽為太空時代Space-Age風格最關鍵的革新者。後André Courrèges 2016年因病離世後，品牌2018年被開雲（Kering）總裁François Pinault的私人控股公司Artémis全權收購。自此經歷不少創意總監更迭，從Coperni設計師雙人組到Yolanda Zobel，最終，2020年這幾經輪轉的品牌決定將命運交給Nicolas Di Felice。

比起LVMH對明星創意總監的沈迷，François Pinault一直更偏好從大品牌拔擢名不見經傳，但累積深厚功力的設計師。Nicolas Di Felice師承Nicolas Ghesquière，也就是說，比起不著邊際的天馬行空，他更深諳實用、順應流行文化的設計，以及驅動年輕世代的能力，這正是Courrèges最需要的。

Di Felice上任前正值疫情爆發，當世界彷彿一切停滯時，唯有他隔離期在家中瘋狂研究Courrèges歷史典藏，「我花了九個月來準備自己。」第一次擔起創意總監重責的他，甚至已畫好首個系列的草圖，上任第一天就交出成品給團隊。「Courrèges是和我非常契合的品牌，我理解它的精髓－－極簡、樂觀主義、流行。」Di Felice信誓旦旦說道。

「我和André Courrèges抱有相同的願景，就是希望為人們創作真正實穿的服裝。」André Courrèges於60年代設計了A字洋裝、迷你裙、乙烯基廓形夾克（vinly jacket）、戈戈舞靴（go-go boots），這些簡潔明瞭的幾何線條在當時叫先鋒，解放服裝對女性身體的束縛，為新一代女性打造真正能穿上街的時裝。雖人們將André Courrèges歸納為「未來主義、超現代派」，但過了60年，Courrèges最恆久的精髓其實正如Di Felice所說－－實穿，且能夠與時代對話。

浪漫、銳利的時代觀察家

「不過，我也有和Courrèges不太一樣的地方，在於我的浪漫主義。」Di Felice透露：「我對愛情、人際關係、人與人之間的連結……懷有相當程度的迷戀，這也是我現在為Courrèges增添的新故事。過去專家總分析André Courrèges的作品『不浪漫』，但我想，我的思維和靈感起源都非常浪漫，這也是我的獨特之處。」

Di Felice口中的「浪漫」，體現在冷酷而銳利、甚至帶點性感的服裝剪裁之中。Courrèges 2023秋冬系列，全黑科幻感場景瀰漫煙霧，穿著繭型輪廓夾克的模特兒們，雙手從特意設計開衩的袖口伸出，就這麼玩著手機，步入秀場。「對我來說，這就是我們時代的縮影。」亦是Di Felice所觀察到屬於當今世代的浪漫與諷刺，「我不想去批判或評論，我只是提出提問－－智慧型手機對人們的日常互動造成了什麼轉變？甚至改變我們的姿勢？我想透過服裝反映這樣的現象。」

科技前衛的風格籠罩下，實則充斥乙烯基（如今使用更環保的材質取代）夾克、圓形鏤空剪裁、A字迷你裙……全是Courrèges 60年前的經典。這就是Di Felice的厲害之處，以Courrèges時代的元素來闡釋當今的時代，而絲毫不過時。

「這系列的反應非常好。」不僅在社群上造成話題，大秀影片累計超過160萬次瀏覽率，創下有史以來最高，「且真正讓我感到高興的是，人們都捕捉到我想傳遞的訊息，非常清晰易懂，這系列使人們對自己的日常習慣產生了共鳴。」Di Felice說道。

市場反應：業績翻倍、無所不在的Courrèges

現在，你幾乎可以說Courrèges無所不在。Beyoncé在Renaissance全球巡演舞台開場，穿著標誌性的圓形挖空剪裁連體衣；Rihanna挺著孕肚穿上全套Courrèges緊身上衣與夾克現身；Hailey Bieber、Dua Lipa、BLACKPINK Jennie……凡全球最受矚目的時尚指標，衣櫥勢必少不了Courrèges，尤其是那件經典的Vinyl夾克。

Nicolas Di Felice比誰都清楚，自己入主Courrèges最重要的目標，在於「與更廣泛、更年輕的群眾對話」。因此品牌祭出的策略很直接：降低售價、復甦Logo、主攻基本款單品，如Logo T恤、迷你裙、緊身長洋裝、Vinyl夾克、小皮件等，「我當然想創造新衣服，但我更想做出歷久不衰的設計」。

「其實，我只是在傳達我和我的朋友們真正喜歡什麼。」Di Felice解釋：「由於工作室就在巴黎旗艦店樓上，我也經常下樓觀察店面，我看到20代的年輕人和父母一起逛街，還有一些不斷回訪的老顧客。我喜歡看不同的人以自己的方式演繹Courrèges，美存在於各式各樣的人身上。有時我不僅受到顧客外表的啟發，還受到人們的生活方式或態度的啟發，我正試圖與所有人交談。」Di Felice沒有什麼高高在上的偉大情操，他樂於擁抱流行、實力堅強又有商業野心，這無疑就是Courrèges當今如此受歡迎的原因，與新世代創造了獨有的親密感。

據《華爾街日報》報導，Courrèges光2022年的營收較前一年增長高達180%，也就是翻了近三倍；除了原本位於巴黎香榭麗舍大道的旗艦店外，又增設了三間店：兩間位於巴黎、一間在紐約Soho，九月將正式進駐首爾新世界百貨，成為亞洲首間專賣店。「我完全能感覺到亞洲市場對品牌的強烈興趣，尤其是南韓。」Di Felice透露，「我理解韓國之於亞太區的影響力，很多K-pop明星都是我們的忠實粉絲，像前陣子其實又有BLACKPINK成員來到巴黎店上購物，親身感受Courrèges的氛圍。當然，我也希望未來能邀請K-pop歌手出席時裝秀。」

老牌復興大不易？

Di Felice的Courrèges被媒體譽為「近年最美麗的老牌復興」。最後，我問他怎麼看待「老牌翻新」，尤其當眾品牌一窩蜂雇用年輕創意總監後，有的結局圓滿；但又有的隨即分道揚鑣。光憑一個創意總監，能否扛起讓品牌重回人們視野的重任？

「我想，要一個設計師透過創意去表現自我，這絕對需要時間。不過一旦你真切理解一個品牌的歷史，並對你想為這個品牌做什麼有清晰的願景時，我想你就已完成這工作的一部分了。」現在的他也扛起支撐一間經典老牌的重擔，「我本來就是Courrèges的粉絲，並對品牌的archive有深入了解，正式上任前，我用九個月時間準備好自己。如今任職兩年半了，我很滿足且感謝人們能理解我和團隊所打造的『新Courrèges』。」

André Courrèges是見證60年代太空時代的革新者，摩登、未來主義、充滿反傳統的活力，為女性設計真正穿得上街的服裝；如今，Nicolas Di Felice執掌的Courrèges，正依循60年代遺留的精髓，為當今時代留下最精闢的註解。


photographed by Stéphane Aït Ouarab, Acielle/Style Du Monde; photo courtesy of Courrèges, Tomas de Peyret Medi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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